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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学》八步
一、《大学》八步的脱序
在五四新文化的话语建构中,个人修养似乎并不处于核心位置上,却是与社会改造、文学创作、伦理革命互为表里的议题。放到更长的思想史脉络中,五四时期的修养问题则关联着晚清以降“修身”之术的演变。
“修身”在儒家思想传统中通常被置于“格物、致知、正心、诚意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的链条中。在这个涟漪般的架构里,“修身”作为同心圆的中间环节,由体而用,勾连起人的内、外两面。“修身”这一环正好处在“内圣”与“外王”、道义与事功的交界处,向内关乎个人的身心安顿,向外关乎家、国、天下。近代以来随着社会秩序的剧变,“修身”从《大学》八步的链条中“脱嵌”出来,如何修身、为何修身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同心圆结构的解体,导致“修身”的脱嵌。被单拎出来讨论的个人修养问题,似乎成了无根之木、无水之源。“如何修身”涉及儒家的心性论、工夫论,即自我修养的办法。五四时期,过去的修身技术是否有效需要重新讨论,更重要的问题是修身的目的何在?
儒家传统中修身的实践场域非常明确,即家、国、天下。但在五四青年对如何成为“我”、如何成为“我们”的构想中,“国家”让位于“社会”,“天下”被“世界”取代,旧家庭的地位反不如以朋友之道为纽带的小组织、小团体[1]。跟“家、国、天下”的传统秩序相比,无论是新生的小组织、小团体,还是五四青年梦想的“造社会”,新的伦理实践场域尚在形成过程中,黏着性不强,其外在形态与内在价值都显得有些含混。而《大学》的修身论,强调“物有本末,事有始终”,需要在“八步”的链条中一环扣一环地去实践。对照作为士人修身模板的《大学》“八步”,方能更清晰地认识到近代中国修养问题的症结所在。风暴登录
陈公博《修身的存废问题》
值得注意的是,“修身”一词在五四新文化的语境中,并不等同于修养问题,甚至被视为新文化的对立面。1921年在新学制讨论中,毕业于北大哲学系的陈公博专门撰文讨论修身的存废问题。“五四”以后,修身存废成为新旧纷争的焦点之一,陈公博指出论争双方陷入同样的误区,以为维持修身一科无异于恢复读经,即所以间接尊圣卫道,亦即所以间接掊击新文化[2]。“修身”一词之所以被归入五四新文化的对立面,需上溯至晚清学制中“修身科”的设置。
二、修身如何教授
儒家传统的修身术渗透到日常生活中,是一种弥散性的道德实践。然而在晚清仿效日本制定的新式学堂章程中,“修身”作为与读经、作文、习字、体操等并列的科目,有明确的教育宗旨、固定的课时和学程、指定的教科书和教授法。[3]如何修身的问题,在清末学制中被转换为:修身如何教授。风暴登录
修身如何教授
1902年时任湖广总督的张之洞在《筹定学堂规模次第兴办折》中提议,在小学设“修身”课,普通中学设“伦理”课,高等学堂开“道德学”附于经学之内,大体奠定了清末“修身—伦理”教育的课程体系[4]。同年颁布的《钦定京师大学堂章程》云:
中国圣经垂训,以伦常道德为先;外国学堂于知育体育之外,尤重德育,中外立教有相同之理。今无论京外大小学堂,于修身伦理一门视他学科更宜注意,为培植人材之始基。[5]
大学预备科对“伦理”课的要求是,“考求三代汉唐以来诸贤名理,宋元明国朝学案及外国名人言行,务以周知实践为归”[6]。在钦定学堂章程中,蒙学堂、中小学堂均将“修身”课列于首位,而高等学堂、大学堂则更名为“伦理”。壬寅学制的课程设置,似暗示“伦理”与“修身”之间有程度深浅之别。
限于初等教育的修身科,有将“修身”概念矮化之嫌。壬寅学制中,从蒙学堂、小学堂到中学堂,修身科的教本与教法是有差别的。蒙学堂旨在培养儿童使有浅近之知识,修身课的目的在教授孝悌忠信、礼义廉耻、敬长尊师、忠君爱国,“比附古人言行,绘图贴说”[7]。壬寅学制的小学堂章程基本搬用日本小学的课程分类。寻常小学堂的修身课,教授《曲礼》、朱子《小学》诸书中平近切实的内容,高等小学堂则“授以性理通论、伦常大义”[8]。《钦定中学堂章程》中的修身课与读经关系密切,“当本《论语》《孝经》之旨趣,授以人伦道德之要领”[9]。总体而言,1902年壬寅学制对“修身”科的设置,在如何修身、为何修身两大问题上,给出的教学导向是较为粗略浮泛的。风暴登录
作为修身教科书的《人谱》
1904年初,癸卯学制对修身的目的及教法有更细致的规定。初等小学堂摘讲朱子《小学》、刘宗周《人谱》及各种养蒙图说,读有益风化之古诗歌,为儿童立“爱国家之根基”[10]。在师资稀缺的地区,另立“简易科”,将修身课与读经课合而为一,于讲经时带讲修身。《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》对修身科的设想,有三点值得注意:一是把明儒刘宗周的《人谱》作为修身教科书[11],二是以讽诵古诗歌作为幼童涵养性情之道[12],三是修身与读经在乡野之地可合并讲授。高等小学堂的修身科,每星期2钟点,讲授“四书”要义,“以朱注为主,以切于身心日用为用”;共四学年,每年修身科的课程内容相同,而读经讲经科则有程度之递进,从《诗》《书》到更艰深的《易经》及《仪礼》节本,每周课时是修身科的6倍。[13]风暴登录
癸卯学制中,中学堂及初等师范学堂采用的修身教科书,是清人陈宏谋所编《五种遗规》,包括“养正”“训俗”“教女”“从政”及针对吏胥的“在官法戒录”[14]。以《五种遗规》为修身教本,重其说理平实、纯正。曾国藩在家书中一再提及此书,谓有志于道义身心之学,须熟读《小学》及《五种遗规》,“但守《小学》《遗规》二书,行一句算一句,行十句算十句,贤于记诵词章之学万万矣”[15];又谓“修身齐家之道,无过陈文恭公《五种遗规》一书”,家中后辈宜常翻阅[16]。中学堂及初等师范学堂所讲修身之要义,“一在坚其敦尚伦常之心,一在鼓其奋发有为之气。尤当示以一身与家族、朋类、国家、世界之关系”[17]。较之中学堂,初等师范学堂更讲究修身之“次序法则”。[18]
陈宏谋《五种遗规》,上海扫叶山房广告
中学堂、初等师范学堂的“修身”科,到了高等学堂及优级师范学堂,则更名为“人伦道德”,与“经学大义”、“中国文学”等科目并列。高等学堂相当于大学预备科,以学有专长为成效。作为各科根基的“人伦道德”,摘讲宋元明清诸儒学案,择其切于身心日用而明显简要者。以列朝学案为伦理教科书,并非讲授学案的全部内容,“若其中精深微渺者,可从缓讲”;“又若有议论过高,于古人动加訾议、以及各分门户、互相攻驳者,可置不讲”[19]。也就是说不是将学案视为学术思想史,而是作为士子的行为规范、生活指南。作为专门学的“人伦道德”,按《奏定大学堂章程》,是经学科大学理学门的讲授内容,包括理学研究法、程朱陆王学派、周秦诸子学派等。作为研究对象的理学,可与群经、诸子、外国学术相参证,探讨理学与经学、政事、世道之关系,不含修身意味。[20]风暴登录
晚清学制对修身如何教授的规定,在“五四”前后知识青年的自我修养中仍有回响。陶希圣在北大读预科期间,自修课程以《宋儒学案》《明儒学案》最为得力。他由此得知“中国的学问不以知识为主,而以修养为经”。陶希圣在预科三年级时,先读梁启超编《明儒学案》节本,再读《明儒学案》原书,然后读《宋儒学案》。他自称读宋、明学案的目的,不是单纯的求知,而是深切的悔悟。一个乡村青年进京后,难免沾染大爷习气。由“习气”转入“悔悟”的过程中,宋、明两代学案给他莫大的启示[21]。把学案当作修身教科书来读,陶希圣在北大预科的自修经历,竟与癸卯学制对高等学堂即大学预科的修身教授法如出一辙。风暴登录
梁启超《节本明儒学案》
陶希圣从学案中意识到“中国学问不以知识为主,而以修养为经”,这一看法或源于梁启超《节本明儒学案》对道学与科学、受用之学与应用之学的划分。梁氏从《明儒学案》中节录的,都是身心受用之学,凡属科学范围者概不揽入。梁启超以为“科学日益,道学日损”,科学即应用之学,随社会文明程度而进化;而道学即受用之学,自得而无待于外,是恒久不变的“陈言”[22]。五四时期,科学挟西学之威在知识界占主导地位,旨在个人修养的受用之学自然退居边缘。
三、新文化人的修身日记
在新文化人的道德持守中,多少有层理学的底子在起作用[23]。不妨以1906年胡适澄衷学堂日记为例。这部分日记手稿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,2002年影印面世,写在有固定格式的日记册上,分为“记学”“记事”“接人”“通信”四栏。每页上端均印有一则格言,胡适多加圈点,时而在当天“记学”栏中就此格言做出反省。[24]
不同于系统的学案,格言警句只是碎片状的道德训诫,随机印制在日记册上,前后并无关联。这种“降一格”的思想文本,脱离了原有的语境,以“碎金”的形式再嵌入过渡时代读书人的生活世界中,其一旦触动日记作者的神经,如通电般,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功效[25]。由格言警句触发的道德反省,使胡适澄衷学堂日记带有修身日记的色彩,不同于他日后以论学为主的留学日记。风暴登录
胡适《澄衷学堂日记》
澄衷学堂日记内封上,有胡适的题字:“学者所以学为人而已,非有他也。丙午夏五月适之录陆子语以自警。”1906年2月24日,胡适读梁启超编《节本明儒学案》,读至吴与弼“人须整理心下,使教莹净,常惺惺地方好”,又“人之病痛,不知则已,知而克治不勇,使其势日甚,可乎哉?”遂自念“小子心头龌龊,知而又克治不勇,危矣殆哉”[26]。这段道德反省因读《节本明儒学案》而起,明显属于修身日记的传统。
胡适澄衷学堂日记中有的道德反省,是由当天日记上印制的程朱语录触发的。如1906年2月29日上印有程颢语录“学始于不欺暗室”,胡适圈点后,于记学栏中称此语“正是为小子好名之戒”[27]。又如同年3月28日印有朱子语录:“凡日用间知此一病而欲去之,则即此欲去之心便是能去之药。”胡适感叹说自己未能知错必改,朱子此语予其自新之道[28]。此类道德反省,因读日记册上的理学语录而起,如对着药方查找病症,姑且称为“格套触发”。
胡适赴美留学期间,在与梅光迪的往来通信中,除了讨论文学之死活,程朱理学也是二人论争的焦点。梅光迪一度想要复兴孔教,以古学救国。他认为孔子之学无所不有,程朱仅得“修己”一面,于政治伦理各方面似多误解,故自宋代以后,国计民生日益凋敝,社会无生气,书生无用,实为程朱理学之过[29]。梅光迪以颜李攻程朱,重新解释《大学》八步。在他看来,颜李与程朱的不同在于如何理解“正心诚意”。颜李谓正心诚意在致知格物,即礼乐兵农、政治经济,用孟子之言,即“必有事焉”。程朱空谈性命,以“静坐观心”为正心诚意之学[30]。换言之,颜李学派主张于事上磨练,是动的修养;而程朱“居敬”,半日静坐、半日读书,是静的修养。胡适此时仍是程朱信徒,而梅光迪则视朱子为“千古叛圣第一罪魁”[31]。五四以后,胡适转而批评程朱,成为颜李学派的鼓吹者。朋友间的往来书信将前后不一的、偏执的自我向他人的凝视敞开。风暴登录
《张彭春清华日记》(1923-1924)
与胡适同榜考取清华庚款游美资格,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得文学与教育学双学位的张彭春,在他归国执教清华时写的日记中,亦多抄录格言警句作为修身的功课[32]。在清华担任教务主任期间,张彭春面临校内外的人事纠葛,常卷入学院政治的漩涡中。为维持身心平衡,他主要求助于孔孟之学,而非西学修养。这一时期张彭春致力于中学课程改革,目的在造就新的领袖人物[33]。要实现“新君子”的教育,张彭春认为全靠自己的人格感化力[34]。他在日记中时常检省自己国学功底欠佳、道德修养不足。张彭春以孔孟之书为日课,频频摘录其中有道德警醒作用的句子来敲打自己、激励自己,即所谓“小立课程,大作工夫”[35]。风暴登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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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知识阶层而言,修身与一种持续的书写活动有关,理想的自我是需要写出来的。在作为修身术的日记、书信中,“我”不仅为今日之我写作,亦为期待成为的自我而写作。理想自我像守夜人一样监视着今日之我在明处及暗处的一言一动;又如钱币兑换者一样仔细审查自我思想的表象及流动。修身诉诸于书写,是一种可见的工夫,一种“自我技术”(technique of the self)。[36]对于五四新文化人来说,修身的重构意味着整个生活世界的再造。如何经过主体的搏斗与挣扎,从一个有我的、坚实的小结构出发,找到介入社会的途径及与大我的真实的关联,仍是未完成的修身课题。[37]
注释:
[1]五四青年理想中的小组织,是由少数同志组织的一种学术、事业、生活的共同体,参见左舜生《小组织的提倡》,《时事新报》1919年7月2日。《少年中国》月刊通信栏中也有关于小组织问题的讨论,作为五四青年“生活革命”的一种尝试。风暴登录
[2]陈公博:《修身的存废问题》,《广东省教育会杂志》第1卷第3号,1921年9月。
[3]参见黄兴涛、曾建立:《清末新式学堂的伦理教育与伦理教科书探论——兼论现代伦理学学科在中国的兴起》,《清史研究》2008年第1期。
[4]张之洞:《筹定学堂规模次第兴办折》(1902年10月31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,第100-114页。
[5]《钦定京师大学堂章程》(1902年8月15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243页。
[6]同上,第246-247页。
[7]《钦定蒙学堂章程》(1902年8月15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291页。
[8]《钦定小学堂章程》(1902年8月15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280、282页。
[9]《钦定中学堂章程》(1902年8月15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273页。
[10]《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》(1904年1月13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300、303、306页。癸卯学制颁布后,清学部编纂修身教科书的具体情况,参见霍丽丽:《清学部编译图书馆编纂〈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〉考述》,《中国出版史研究》2020年第4期。风暴登录
[11]刘宗周《人谱》对近现代学人的影响,从白屋诗人吴芳吉身上可窥见一斑。据王利器回忆,吴芳吉担任江津中学校长时,每周给全体学生讲《人谱》,由他亲手楷书,上石蓝印,发给大家。参见《王利器自传》,《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家传略》(第二辑),山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,第81页。
[12]参见陆胤:《清末新教育中的古诗歌》,《文学遗产》2021年第5期。
[13]《奏定高等小学堂章程》(1904年1月13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320-321页。
[14]陈弘谋:《五种遗规》,苏丽娟校点,凤凰出版社2016年版。为避乾隆帝讳,“弘”改为“宏”。关于陈宏谋的思想与政治生涯,参见罗威廉:《救世:陈宏谋与十八世纪中国的精英意识》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。
[15]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曾国藩与诸弟书,《曾国藩往来家书全编》中卷,钟叔河汇编校点,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,第114页。风暴登录
[16]咸丰五年三月二十日曾国藩与诸弟书,《曾国藩往来家书全编》中卷,第159页。
[17]《奏定中学堂章程》(1904年1月13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328页。
[18]《奏定初等师范学堂章程》(1904年1月13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406页。
[19]《奏定高等学堂章程》(1904年1月13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345页。
[20]《奏定大学堂章程》(1904年1月13日),《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·学制演变》,第353页。
[21]陶希圣:《潮流与点滴》,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年版,第35页。
[22]梁启超:《节本明儒学案》,新民社1905年版。《节本明儒学案》的编选缘起与康梁一派的理学观及政治志业的关系,参见朱鸿林:《梁启超与节本明儒学案》,《中国文化》2012年春季号。
[23]连只手打到孔家店的老英雄吴虞,在清末亦编过《宋元学案粹语》(文伦书局,1907年)。宋明理学在近代思想与行动中造成的弥散性的影响,参见王汎森:《中国近代思想中的传统因素——兼论思想的本质与思想的功能》,《中国近代思想与学术的系谱》,联经2003年版。风暴登录
[24]胡适:《澄衷中学日记》,《北京大学图书馆藏胡适未刊书信日记》(影印本),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。整理本参见张立茂编注:《胡适澄衷学堂日记》,文汇出版社2017年版。
[25]关于“降一格”的思想史,参见袁一丹:《弥散性思想:一种模糊史学》,《读书》2018年第4期。
[26]日记手稿见《北京大学图书馆藏胡适未刊书信日记》第6页。
[27]同上书,第8页。
[28]同上书,第21页。
[29]《梅光迪文录》,罗岗、陈春艳编,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,第123页。
[30]《藏晖室友朋论学书》,四、论汉宋学者,五、论正心诚意之学,《留美学生年报》1914年元月。
[31]《梅光迪文录》,第114页。
[32]《张彭春清华日记》(1923-1924),开源书局2020年版。
[33]1923年8月19日张彭春日记,《张彭春清华日记》(1923-1924),第113页。
[34]1923年10月3日、10月7日张彭春日记,《张彭春清华日记》(1923-1924),第150、152页。
[35]1923年2月26日张彭春日记,《张彭春日记》(1923-1924),第13页。风暴登录
[36]参见福柯:《自我技术》,《自我技术:福柯文选Ⅲ》,汪民安编,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。
[37]参见程凯:《“向每一个生命都积极开发的研究”与人文理解力的养成》,《理想主义重建:是否必要?如何可能》(自印本),第201页。
(作者单位: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。图片均为作者提供。转载自“论文衡史”微信公众号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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